Stationary Time

相遇至別，總言再見。

誰知，所謂再見，卻是再也不見。

嬉鬧林間，年幼的孩子踏雪奔馳。繞著樹木追逐，又或抓著堆雪投擲，曾經孤獨的孩子幸福的笑著，沈溺於這個溫柔的世界。

仰天深息，地下的世界無光，卻比地上更為溫暖。

坐上雪地，Asriel靜靜的詢問。「你喜歡這個世界嗎？」

「不討厭。」

輕聲一笑，Chara不疾不徐的搖頭。反手牽起一旁的友人，他看著他，平靜而溫暖，「這個世界非常溫暖。只不過......」握緊手，Chara豔紅的眼閃過一抹琉璃的晶光，「有時也溫暖的令我害怕。」

「恩。」吐著寒氣，Asriel隨著他的話語轉過頭。他知道Chara的過往，那遭受家人虐待與侵犯、不堪回首的過去；他也知道Chara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，那極其悲傷的目的與哀傷的歸途。

凝視Chara蒼白的臉，吞下安慰的話語，正因為知道他的過往，Asriel只能沉默的回握他的手，不發一語的陪伴。

「無法忘卻的記憶若是喜悅多於悲痛，就太好了。」

沉默良久，Chara幽幽地落下心中的祈願。鬆開原先緊握的手，他以雙腳撐地而起，「好了，也休息的差不多了。」轉身面向不遠處的遺跡，Chara在Asriel跟著站起之後邁開腳步。「我們走吧。」

再次牽起Asriel的手，Chara與他緩步走進相遇的遺跡。漫步過往嬉戲的長廊，走過曾經歡樂的家，他們拉緊逐漸消逝的彼此，笑鬧著走到最終與最初的花園。

「這裡就和當時一樣呢。」

相遇之地黃花盛放，勾起兩人相遇的回憶，更勾起相逢後的種種。

「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。」拉著Asriel走到花圃旁，Chara彎下腰，摘落一朵枯萎的花。「如果第一個落下的是Frisk的話，想必就不會是這種結果了。」將花帶至鼻尖，殘花的餘香仍在，清淡間留有一絲甘甜。

「因為有你，我才會陷入悲傷，才會傷害他人。」一同彎腰，Asriel摘下盛放燦爛的花朵，細手的編織花圈。抬手替Chara戴上簡易的花環，他笑著，悲傷與溫暖，「同時，我才會因為巧合，因為新的相遇而拯救大家。」

抱住抿起下唇的好友，Asriel將臉緊靠，細聲的在他耳邊呢喃——

「能與你相遇真是太好了。」

「我也是這麼想。」回擁對方，Chara燦爛的笑著，喜悅的淚水佈滿雙頰，沾濕了Asriel的肩膀。透過耳邊的抽泣聲，他知道抱緊自己的Asriel也在哭泣，他知道，此刻的他不再需要偽裝。

這是最後一次。

「嘿，愛哭鬼，時間到了。」

推開仍舊哭泣的友人，Chara的笑容未減，只是伸出手，替Asriel抹去眼淚。

「你該走了。」

將手下移，推開仍想說話的好友，Chara站在Asriel曾經站著的位置，溫柔的注視著化作白光消逝的友人。

這樣就夠了。

閉上眼，讓Asriel戴上的花環穿透自身落至地面，散成一地的花破碎，不再成圓。抬起頭，新的淚水緩緩落下，滴落孤獨的寂寞，而他想說的話，終究沒說出口。

咬緊下唇，其實，當他選擇代替Asriel待在遺跡、選擇承擔Asriel的孤獨時他就知道了。

「再見，Asriel。」

即使我們再也不會相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