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TAG:太長的等待/替代品/救贖

 

 

第一次死亡充滿著恐懼。

第五次死亡總感到畏懼。

第十次死亡後則逐漸淡然,習以為常的令人厭煩,平靜的視如循環。

至少,Aliza是這麼覺得的。

 

 

與哨站裡頭的骷髏怪物對視,和第一次見到他時不同,Aliza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。她不知道這算不算的上好事,初時的她只要看到Sans的眼就恐懼的縮起肩膀,如今的她卻不為此感到驚慌。

她傾向將此納為壞事,這表示她對殺意的敏銳度又下降了一分、對死亡又接納了一寸,而她壓根不想這麼做。

指骨敲打著桌面的聲音規律,頻繁的刺激著她的聽覺。她知道Sans等待著她的搭話,倘若可以,她也希望能夠與對方好好對話,哪怕對方是個嗜血的怪物也罷。向Sans走近一步,Aliza一如往常的直視著他腥紅的眼。她曾試圖找尋他眼中的自己卻不曾尋獲,就連這個世界的影子也難以見得,若是僥倖讓她看見了Sans眼中的世界,那也是形同荒蕪的國度。

「Hey,Sans.」再向Sans靠近了些,Aliza搓著手,試圖給站在風雪中的自己一絲溫暖。將手舉起,抵住自己的咽喉,Aliza平靜的笑著,「我會讓你殺的,反正我也逃不掉,不是嗎?」

她說,反正終究會死,何不在殺死她之前來場無聊的對話助興?

「......妳想做什麼?」依循著節拍敲打著桌面的手停擺,Sans瞇起眼,顯得有些不屑。他將哨站的側門打開,讓Aliza能夠進來,接著,他將沾滿鐵鏽的破毯交給她並讓她坐上一旁的高椅。「什麼樣的心境會使妳想和殺了妳數百次的怪物對話?」

「正因為殺了我數百次。」

包著破舊的毛毯,Aliza知道Sans的行動是沒有意義的,既不是片刻的溫柔,也不是絲毫的憐憫,僅僅是習慣——照顧他人的習慣。無數次的輪迴中,她曾見過很多次這樣的習慣。她不知道這和Sans的兄弟有沒有關連,又或者與更以前的事情有關。

Papyrus曾告訴過她以前的事,那個充滿歡笑、溫暖的王國。

「殺了我這麼多次的感覺如何?」Aliza不難想像過去的Sans是怎麼樣的人:一個能說會道且帶著點慵懶的怪物。她認為過去的他是善良的,比任何人都擅長守護他人的同時也帶著對自己的漠然。「開心嗎?」

「嘿,妳真是個怪孩子。」Sans沒有否認開心這件事,而以指骨敲的桌面答答作響。他不是很樂意分享自己的情緒,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,他都不願透漏自己的想法。「相信我,孩子。我不是個會撰寫日記或反思心得的骷髏,我沒辦法寫一張『課堂心得』給妳,更不能給妳任何感想。」

一如相遇時的善辯,Sans沒有給予任何追問的空間,這令Aliza有些挫敗,她知道自己說不過他,到也不想就此放棄。回味著Sans的一字一句,試圖找尋一線破綻。

如果可以的話,她不希望觸動Sans的逆鱗、挑起他的殺意。

「你不用給我什麼複雜的感想,我只是想知道......這樣反覆殺死我有何意義。」

雙手合握,Aliza想說的不是這些。她想知道是更深層的理由,關於Sans的行為是否是出自於寂寞這一情緒。

輪迴中,唯有他與她共享著殺戮的記憶,她的一舉一動只有他記得,他的改變也只有她知道。她不敢說自己記得Sans說過的每一句話,Sans也不會承認,但是他必定記得。

——他不曾忘卻經歷的一切。

咬緊下唇,Aliza的問題終究沒有得到正面的回應,許是Sans發現了她的糾結,許是他本來就不願多言。

沉默在彼此間蔓延,桌面的敲擊聲依舊不疾不徐的響著。她曾以為Sans的這般行為表示他的情緒,後來她發現,這不過是他消磨時間的一種方式。

「慢慢來。」注意到Aliza的焦慮,Sans平靜的開口。他一向很有耐心,遠比他的外表還來的沉穩。

「在我厭煩了沉默之前,我都會等妳。」乍似溫柔的詞句不過是習慣的一部分,Sans不帶感情的聲線低沉,意外的紓緩了Aliza逐漸混亂的思緒。

這樣就夠了。

Aliza將身上的破毯取下,鼓起決心與他相望。Sans不會給予任何空隙,而她也不再需要任何破綻,她只需要為了答案獻出性命,為了前進提出真正的疑惑。

「你不斷的殺害我,是因為這就是這樣的世界,還是——」

Aliza的話語未盡,一道冰冷的銀光閃爍,不帶憐憫的殺害了她。她瞪眼,在臨死前看見Sans眼中的自己,感到一絲扭曲的笑意。

舉著不知從何拿出的斧子,Sans抱起落地的頭顱,將她的眼闔上。

他知道她想說什麼。

「妳從來就不是Frisk的替代品。」

閉上眼,他零碎的笑了起來。

「殺了妳,也不會改變這個世界。」

「不是嗎?」

 

 

曾有人說:太長的等待將使人墮落。

Sans是同意這句話的,至少,他深有體會。

將Aliza的頭顱放上桌面,他打量著這個與Frisk相差甚遠的女孩。這麼多年來,Sans並不怪罪Frisk,他只怪罪那個嘗試信任她的自己,以及無法改變的現實。

Papyrus變了,周遭的怪物也是,他曾信任的一切早已不復。沒有人可以改變、沒有人可以挽回,就是Aliza的出現也不可能拯救這個瘋狂的世界。

輕觸著Aliza的臉頰,未退的體溫仍在,溫暖著冰冷的白骨。

在這個不存救贖的世界裡,她的溫度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芒,也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事情。若是失去了這股溫度,他將再次對自身是否活著感到疑惑。

以指尖輕劃著Aliza的唇瓣,他知道留住這溫度的其他辦法,但是他已經失去了信任活者的能力。只有死亡才能令他安心,只有這樣的關係才能留守他最後的理智,也只有這樣,才不會讓寂寞完全吞噬他的心靈。

就讓這關係持續下去吧。

見著因重置逐漸消散的Aliza,Sans拉開扭曲的嘴角,仰天大笑。

 

 

——生,是為了消磨片刻的無聊。

——死,是為了感受片刻的安寧。

 

這樣就夠了。
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樊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